干眼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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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为陶勇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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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血病人,正在化疗的癌症患者,艾滋病*携带者、肾移植患者们鱼贯而入,由于致命疾病带来的连锁反应,他们的视力正在急剧下降,遭遇了人世间大不幸的人们,期待着眼前这位国内最负盛名的眼科医生,能留住他们眼中最后一线光明。

窗外的秋日阳光多了丝轻柔,但又精密细致,照在陶勇的略显笨拙的左手上,丑陋的瘢痕清晰可见,大拇指向掌心蜷曲,无法伸展自如。这曾经是一双灵巧而精确的手,最快能在5分钟里完成一台极为精细的眼部手术。

在一场震惊世人的伤医事件中,顶级外科医生左臂的神经和九根肌腱被一刀砍断。

9个月后,医生的左手仍然没有触觉,但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战场,这间拥挤的诊室仍然是他的领土和王国。

眼前的男子眼睛里已经没有一点亮光,艾滋病*引起的眼部感染,让他一只眼睛眼球萎缩,另一只视网膜脱落。

“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呢,”陶勇的声音轻柔,跟他白净的脸挺相称。虽然已经四十岁,他的眼神清澈如学生,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,像个少年。这话隐含担忧,又给人希望,是医生的责备,又似朋友的关切。

陶勇让男子在外面等会。门关上后,他告诉同来的妻子,病人病情不太乐观,只能靠手术搏一把。

陶勇总会问病人是否有家属陪同。很难判断这是否跟1月20日发生的事有关。

他为一名中年男子保住了最后一丝光明,对方却用一把菜刀,追着砍伤了他,他左手骨折、神经肌肉血管断裂、颅脑外伤、枕骨骨折、失血ml,在ICU接受了整整两周治疗。

陶勇想起这名身材健硕,面目阴郁,治疗过程堪称配合的患者,百思不得其解。直到他听说,凶手很孤僻,跟父母、兄弟姐妹都断绝关系了。他才稍了解了这颗扭曲之心的来源。很多时候,心理疾病才是打倒人类的关键。

伤医事件的后果延续到这位几近失明的艾滋病患身上。近9个月过去了,陶勇的左手尚未恢复手术能力。陶勇很快想出了取代方案:他建医院做手术,但一查,疫情把这两条路都堵了。陶勇迅速翻了翻手机,医院。

“不用太担心,没事的,以后会有新的技术能帮助你。”

四小时的门诊,他像一个心灵导师一样给予病人力量。

外地来的病人有点绝望,因为“脑子里面也出血,眼睛也出血”,没人敢给看;等着手术的病人很激动,“看见你,就有救了”;完成阶段性治疗的病人忐忑不安,等待医生的“裁决”。

陶勇一一安抚,“别担心,都有解决方法”、“这三个月肯定没事”、“放一万个心,不会让你看不见”。

这不是医生们惯常会给予的病人的承诺,尤其在一场能摧毁一个医生职业生涯的血案之后,他甚至没有对病人多一层防备心。

陶勇身上,看不出来伤医事件受害者的痕迹,他一直在这里等着需要他的病人,像是从未离开过;仍然没有学会保护自己,像是没有受过伤害一般。

△回到诊室的陶勇来源:吴靖拍摄绝望之地的无限游戏受伤三个月后,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李润问陶勇,如果幸福指数的满分有,你给自己打多少分。他毫不犹豫答,98分。这让李润大吃一惊,他曾经问过不少人这个问题,极少有人超过80分。

彼时,这个正值盛年的外科医生的左手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温度,吃顿馄饨都会被烫出一厘米大的水泡。这对一个手术精度要精确到微米的眼科医生意味着什么?没有人知道。未来能否回到手术台前?陶勇自己也不知道。

但这似乎并不妨碍陶勇度过了“最轻松的三个月”,他跟多年的老友自嘲,“啥也不用做,吃了睡,睡了吃。”

见到陶勇时,我再次跟他确认了他那高达98的幸福指数,他反问我,为什么不幸福呢?

“我能继续从我能做的事情当中得到力量,我就是幸福的。”

陶勇的软弱只在某一个瞬间闪现,ICU里的保洁阿姨见过默默流泪的病人陶勇,但当众人前去探视时,他又是医生陶勇了。大年三十那天,师妹老梁双腿发抖走进ICU,想着抱着陶勇大哭一场。浑身肿成猪头的陶勇反而在逗她,“你看,幸好我跑得快吧,不然真就死了。”

陶勇不愿多谈伤医事件。“舞台上的人都谢幕了,观众还在等着看呢。”他有点惊奇于我对于他能否手术的询问,对一个做了0例手术的医生而言,能不能重回手术台在他的优先级排序里似乎无足轻重。

受伤后,折磨他的并不是作为医生的职业前景。对于35岁担任主任医师,37岁开始成为博士生导师,发表过98篇SCI论文的陶勇而言,手术刀只是他帮助诸多处于绝境中的病人诸多手段的一种——虽然是极为重要的一种,但陶勇觉得,科研、培养年轻的医生、科普、慈善公益能帮助的人更多。

折磨他更多的是,对于病人和医生关系的拷问,“彼此协作的战友,为什么会自相残杀?为什么?”

他会时常陷入“我都对他那么好了,又给他省钱,还保住了他的眼睛,他为什么还这么对我?“的痛苦中。

但是作为受害者的陶勇只存在了两周而已,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之后,他决定搬开这块伤害他的石头,继续前行。

支撑陶勇之所以成为陶勇的信念再度显现,就如同20多年前,陶勇选择葡萄膜炎作为终身的研究领域时一样。

陶勇喜欢哲学,在和老友李润合著的新书《目光》中,他提到著名哲学家詹姆斯.卡斯的有限与无限的游戏理论:世界上总共只有两种游戏,一种是有限游戏,因物质而发起的游戏,比如经商、创业、成名、成家,甚至建设一个国家,都是有限游戏。另一种就是无限游戏,是因精神而发起的游戏,比如科学、艺术、宗教等,所有的人不是为了终结游戏,而是为了延续游戏。有限游戏带给人的是短暂的快乐,而无限游戏却可以持续带给人一种使命感。

△陶勇和老友李润合著的新书《目光》

和葡萄膜炎的周旋,就是陶勇的无限游戏和战场。

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,葡萄膜炎本是一片无序混乱的绝望之地。

让人即将或者已经失去最后一点光明的葡萄膜炎只是一种表征,病因可能是多种疾病——艾滋病、白血病、结核病…….病人机体出了问题,病情容易反复,治愈率低。

这个冷门的领域不像治愈度高的白内障手术,病人和医生都容易有价值感。而葡萄膜炎领域,医生很少将目标定位“治愈”——人怎么治愈坏掉的土壤?他们的目标是“保住”,让你能够维持多一天的光明。

因为治疗难度高,葡萄膜炎是个容易让医生沮丧的病。陶勇的师妹老梁说,我们真不爱去学,首先是太难了,看不懂,老专家的经验你也学不会,觉得神神叨叨的。“那些病患不是白血病就是晚期糖尿病患者,还有艾滋病,可怕了。”

但对陶勇而言,这是他的灵感和力量源泉。陶勇将他多治疗的葡萄膜炎患者的病历掏出来,跟老梁她分享,“这里有个好复杂的病例,来,我们来分析一下。”“你看,这个病人眼底的指标是这样的……”老梁叹吁,旁边这个人怎么能兴奋成这样啊?

医院太累,医院工作,工作轻松报酬颇丰。陶勇不去,钱不是第一问题,医院“没那么多奇怪的病例,都太简单了。”他喜欢“天天多重任务,对付疑难杂症”。

医院眼科的一位医生告诉我,从医第一天开始,陶勇记积攒的病例几千份。病人是他的战友,也是他攀登的知识宝库。陶勇脑子是“一本百科全书”,随时可调动里面复杂的数据,一旦输入病人的信息,可能性就能被分析出来。

2月份在ICU醒来后,他单手在病床上敲键盘完成了《眼内液检测临床应用》一书的最后章节和后记。

造成葡萄膜炎的病因上百种,可能是病*,可能是细菌,也可能是恶性肿瘤。以往通过血液的检查效率不高,现在通过抽取眼内约0.1毫升的液体进行检测,可以迅速锁定病因。

在陶勇看来,医学最大的魅力就在于“开创性的研究”,眼内液检测技术的开发算是其中一种。对经验不够的年轻医生来说,终于有了可以仰赖的临床诊断工具。迄今为止,全国已经有三万个患者使用了眼内液检测,从北到南。

陶勇的无限游戏永不停歇,眼内液检测之后,他开始开发泪液的检测。

眼内液检测是一种微创检测,仍然不是陶勇心中完美的技术。暂时无法上手术台的陶勇,将大部分的投入了无创的泪液检测开发上。

二十多年来,他持续攻克葡萄膜炎这个谜一样的难题。他将终身致力于此。“正是因为永远不可能解决世上所有的疑难眼病,也不可能达到完全理想的效果,才觉得有趣。”

被医生治愈的病人和被病人治愈的医生

不管按照任何标准看,陶勇所面对的病人都是最为悲苦的人群之一:穷,非常穷;最恶劣的疾病反复发作,不断地治疗让他们一贫如洗;无法根治的疾病他们成为职业病人,饱尝在绝望和希望中不断徘徊的痛苦。

这些悲苦反而成为了陶勇的力量源泉:他是这群人的精神支柱,如果他就此倒下了,意味着他们的一个希望又破灭了。

在陶勇早期的职业经历里,一个快要死去的阿婆,给了他最初超出技术以外的力量:

在一次义诊中,陶勇碰到一个驼背阿婆,丈夫和儿子早已故去,肚子里长了一个瘤因而时日无多,但却执拗地想在临死前完成白内障手术,她想给自己亲手织一件入殓时的寿衣,当地村落的习俗,穿着自己亲手做的寿衣,才会在死后见到亲人。

刚入行的年轻医生决定违背临行前老师的告诫,在停靠在穷乡僻壤的简易健康快车上,完成了这个超出了他能力的手术。

阿婆在手术后7天往生,临时前她托人感谢年轻的医生让她获得了光明,能给自己做寿衣,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
△陶勇在朗读者节目中讲述了阿婆的故事

陶勇获得了最初的力量源泉,来自生死之间的一种期待和托付。这种无法从其他职业中获得成就感和价值感,支撑起了陶勇最初的医生生涯。

年非典期间,医院白塔寺院区认识一个女大学生,处于糖尿病晚期,就快失明了,靠仪器和药物维系生命。陶勇看到她在楼道里看书,忍不住好奇“你眼睛都这样了,还读什么书?”她笑了笑说:“读书会让我放松,忘记一些痛苦。”

正是从这些病人那里,陶勇构建起了作为医生的精神世界。

后来,陶勇曾经给一些病人电话号码,有的还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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